新冠疫情会随夏季到来而减弱？科学界没人敢这么说

 

新冠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有一种观点认为，随着夏季到来，气温升高，新冠病毒疫情很可能会减弱或消失。

美国总统特朗普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曾在接受采访时充满信心地表示：“通常来说，气温升高会杀死这类病毒，很多人都认为到4月份，随着气温升高，(疫情)就会过去。”

不过，不少科学界人士不能认同这一说法。

华盛顿科维斯健康组织的CEO凯特·图伦科称：“我认为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但她认为随着春季到来，美国的新冠肺炎病例增长幅度将会下降。

得克萨斯州巴洛医学院的热带医学院主任迪恩·霍茨表示，特朗普的表述“非常草率”。 她称，“我们并不了解(这种病毒的)季节特性。”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OVID-19项目负责人Nancy Messonnier则表示：“我要提醒大家，对这一假设的过度解读是错误的。”

实际上，即使季节确实能够影响COVID-19，它也可能在第一年打破这种模式并继续传播，因为人类还没有机会建立对它的免疫。

疾病有季节性吗?

许多疾病都会有季节性的变化，包括心脏病、自身免疫性疾病如1型糖尿病、多发性硬化症和精神疾病，以及维生素D的代谢。

类风湿关节炎和心脏病等疾病在冬季也比夏季更严重。

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的Micaela Martinez于2018年发表的一篇论文显示了一种“流行病日历”，表明至少有68种传染病是季节性的。

(图：根据美国联邦和州的健康记录，每个气泡代表每个月发生的年度病例的百分比。数据是旧的，因为某些疾病的发病率已经下降，在某些情况下，接种疫苗后会降为零。)

但它们并不同步，而且季节性也因地点而异。

一些例子诸如：丙型肝炎的高发期在印度是冬季，但在埃及、中国和墨西哥是春季或夏季;淋病在夏季和秋季发病;百日咳的发病率在6月至10月期间较高;干旱季节与尼日利亚的麦地那龙线虫病和拉沙热以及巴西的甲型肝炎有关等。

对于这种表现的原因，科学界已有许多各种角度的研究，可谓众说纷纭。例如，有研究认为，流感在冬季可能表现得更厉害，因为湿度、温度、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近，或者饮食和维生素D水平的变化。

可能性一：和昆虫有关

和昆虫有关的疾病所表现出的季节性似乎显而易见。一些疾病是由在雨季大量繁殖的昆虫传播的，如非洲昏睡病、基孔肯雅热、登革热和河盲症。

可能性二：和病毒自身结构有关

宾夕法尼亚大学佩雷尔曼医学院(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erelman School of Medicine)的荣誉病毒学家Neal Nathanson怀疑，对病毒来说，它们在人体之外的生存能力更重要。

有些病毒的遗传物质不仅包裹在衣壳蛋白中，而且还包裹在一种称为“包膜”的膜中，这种膜通常是由脂质构成的。它在感染过程中与宿主细胞相互作用，帮助躲避免疫攻击。

Nathanson说，带有外壳的病毒更脆弱，更容易受到不利条件的影响，比如夏季的炎热和干燥。

《Scientific Reports》2018年的一项研究中，爱丁堡大学的病毒学家Sandeep Ramalingam和他的同事分析了9种病毒的存在和季节性——有些是包膜病毒，有些不是。

“包膜病毒有非常、非常明确的季节性，”Ramalingam说。

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和人类偏肺病毒都有一个像流感病毒一样的包膜，在冬季达到高峰。

鼻病毒是导致普通感冒的最常见的原因，它没有包膜，对寒冷的天气没有特别的亲和力。腺病毒，另一组感冒病毒，也没有包膜，这两种病毒模式相似，一年中的传播期超过半年。

Ramalingam还发现相对湿度也有影响。他认为当湿度急剧变化时，“脂质膜会变得更加脆弱”。

哥伦比亚大学的气候地球物理学家Jeffrey Shaman则认为有影响的是绝对湿度而不是相对湿度，他2010年发表于《PLOS Biology》的论文中称，绝对湿度的下降比相对湿度或温度更能解释美国大陆的流感疫情。

在冬天，绝对湿度会急剧下降，因为冷空气所含的水蒸气较少。但为什么较低的绝对湿度可能对某些病毒有利还不清楚。Shaman说，影响病毒膜生存能力的变量可能包括渗透压、蒸发速率和pH值的变化。

不过，对于新冠病毒，尽管它有外壳，人们不能确定湿度(无论是相对湿度还是绝对湿度)对其是否有影响。其他冠状病毒如SARS和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传播时间和范围都不够长，不足以形成任何季节性循环。

引起感冒和其他呼吸道疾病的四种人类冠状病毒呢?爱丁堡大学(University of Edinburgh)的分子生物学家Kate Templeton在2010年对2006年至2009年采集的11661个呼吸样本进行了分析，得出结论称，其中三个样本“明显具有冬季特征”，在夏季几乎没有或根本没有检测到。

这三种病毒的行为本质上与流感相似，这并不意味着COVID-19也会这样，因为COVID-19显然可以在温暖潮湿的气候中传播:新加坡有超过175个病例。

近来在预印本服务器上发表的一篇Lipsitch的新论文称，在中国，在从寒冷、干燥到热带的气候不同的19个省份，COVID-19到处都有持续的传播。另一篇论文则得出相反结论，称持续传播似乎只发生在全球温度在5°C到11°C之间、相对湿度在47%到70%之间的特定区域。

可能性三：与人群的免疫有关

有分析称，在病毒的传染中，环境因素和人群的免疫系统之间存在着一个平衡的过程。

由于其他冠状病毒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所以人群中的一部分人有免疫力，这可能有助于在不利条件下让病毒消失。

不过这对新冠病毒来说不一样。Martinez称，“尽管季节性流感的发病率可能会大幅下降，但如果周围有足够多的易感人群，这种情况就会逆转，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Lipsitch在最近的一篇博客文章中写道，任何疫情的减速“预计都将是温和的，不足以单独阻止传播”。

可能性四：人的免疫系统随季节改变

2015年5月12日发表在《Nature Communications》上的一篇论文显示，英国一项研究发现，当季节变化时，你的免疫系统的反应也可能改变。

剑桥大学的研究人员分析了来自世界各地16000多人的基因，其中包括来自北半球和南半球的人。他们发现，近四分之一的基因的活性随着时间的不同而不同。季节也会影响我们的免疫细胞，以及血液和脂肪的组成。

具体而言，有一种基因在夏季比较活跃，而在冬季比较不活跃，这种基因被证明可以抑制小鼠的炎症反应。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人类身上，那么北半球的人在冬天会有更高水平的炎症。与人们对疫苗的反应相关的某些基因也在冬天更活跃。

2017年，乔治敦大学医学中心(GUMC)的研究人员发表了一项使用培养皿细胞的实验室研究，显示暴露在蓝色和紫外线(UV)下会增加T细胞的活性——一种参与免疫功能和抗感染的白细胞。

研究发现4种光刺激过氧化氢的产生，从而提高了T淋巴细胞的活性。只需5到10分钟的阳光照射就可以增强免疫细胞的活性。

西维吉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West Virginia)专门研究昼夜节律的内分泌学家Randy Nelson发现，当夜晚变长时，松果体在夜间分泌的褪黑激素会释放更多。他们在对西伯利亚仓鼠的研究中发现，给它们服用褪黑激素或改变光照模式可以使免疫反应最多改变40%。

伯明翰大学的研究人员在276名成年人中进行了一项疫苗试验，随机分配一半人在上午接种流感疫苗，另一半人在下午接种流感疫苗。

研究人员在2016年报告说，晨起组的参与者对疫苗中三种流感毒株中的两种有更高的抗体反应。

不过，免疫学家Xaquin Castro Dopico和他的同事在2015年的一篇论文中指出，这些巨大的变化是如何影响人体抵抗病原体的能力的，目前还不清楚。有些变化可能是感染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Nathanson称，季节免疫的变化并不能解释疾病所表现出的所有复杂的季节性变化。

“它们彼此都不同步，”他还怀疑季节性免疫系统的变化是否大到足以产生影响，“那将是非常明显的不同。”

Martinez于2019年12月结束的一项研究则表明，在免疫系统记忆和反应中起核心作用的特定白细胞亚群在一天的特定时间内会升高，尽管该研究的早期分析并未揭示任何有关季节性的信息。

Martinez还警告称，人造光可能会破坏已经进化的昼夜节律，对疾病易感性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

在这一点上，对于载满来自不同地区游客的钻石公主号上病例的进一步研究可能会给出更多的证据。

尽管有着众多研究，但目前人们仍未能确定季节性对病毒传播的确切影响及原因。其中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影响因素太多太复杂，另一个原因可能如流行病学家Scott Dowell所说，人们很容易被虚假的相关性所误导。

科学探索之路总是磕磕绊绊，在时间告诉我们真相之前，最重要的是注重当下，尽人力所能为，而非将希望寄托于病毒会自己消失。

参考资料：

https://www.medicinenet.com/script/main/art.asp?articlekey=188443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3/why-do-dozens-diseases-wax-and-wane-seasons-and-will-covid-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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